Dream Part.00

回程的路上，或許是基於心虛，車銀優反覆地想起尹產賀向他搭話的場景，雖然對方不過是隨口詢問他是不是在養魚，卻令他不禁思索將文彬圈養起來的決定是否正確。

才走進屋內，地板不明原因的水痕從浴室一路向外延伸，車銀優見狀一股強烈的不安感蜂擁而至，他慌張地打開門查看發現文彬並不在浴缸裡，當下腦袋近乎一片空白。

「——彬，彬吶！」

車銀優轉頭沿著水痕的方向走去並大聲叫喊。恰好文彬正從臥室出來，四目相交的瞬間他便被他攬進懷裡。

「你突然不見，真的嚇到我了。」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誇張，緊緊地擁著他並歎息，加速的心跳好像都快衝破胸膛似地，車銀優明顯亂了分寸，雙眼頓時全是水氣而濕潤。

文彬能從他的顫抖感受到畏懼與焦急，但他並非故意，只是魚尾再次變成兩條腿，自覺裸著身體不太適合，才選在車銀優進家門前匆匆套上寬鬆的T恤，此時還半濕的他仍維持著一半人魚姿態，保留銀白的頭髮與藍眼睛。

他急切的關心讓文彬感到十分可愛而不自覺笑出來，他試著拍拍他的背安撫就像在對待小寶寶，等他稍微冷靜一些便讓他好好看看自己。

車銀優所學的專業完全派不上用場，他其實不明白文彬這樣是否為逐漸好轉的徵兆，又或者僅是迴光返照，但他還是試著收拾過多的情緒不想讓文彬擔心。

揉一揉酸澀的眼睛，他勾起唇角說道，「彬餓了吧，我們先吃點東西。」

特意叫了外送，點了文彬提過很喜歡的牛胸肉大醬湯，原先食不下嚥的他突然變得有胃口許多，看著他狼吞虎嚥甚至用食物將雙頰塞得鼓鼓地，應該是非常滿足的吃相，車銀優也稍微舒心了。

「彬尼一直關在家裡一定悶壞了吧，晚點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他說。

撇除度過車銀優在醫院輪值冗長的工時，文彬只要能待在他身旁就一點都不沉悶，或許比起他更需要放鬆的人是車銀優，畢竟照看虛弱的戀人卻無能為力的感覺相當煎熬。

持續未完的約會，選擇遠離海邊的最佳地點就是與其相反能從高處一窺小鎮全貌的山上，車銀優敢肯定總是徒步或者騎腳踏車的文彬一定沒有去過，畢竟就算開車也有一段距離，甚至要到達目的地還必須再爬坡。

滿心期待要讓文彬欣賞到秘密景點的美麗，但實際開始步行，他很快就注意到文彬剛從魚尾變化的雙腳其實不方便久走，察覺到自己的思慮不周他趕緊在他面前蹲低了身子。

「彬上來吧，我背你。」

文彬為難的搖了搖頭，但車銀優卻嚷嚷沒關係，推拉的最後只好折衷的牽起手走路，卻還是不免被叨念如果哪裡痛了一定要告訴他。

夜晚的山格外寧靜，縱使在夏天也吹著徐徐微風而有些涼意，體溫一向略低的車銀優掌心並不暖和也很乾燥，但與溫度偏高的文彬交握在一起卻形成舒適的平衡。

放眼望去天空只有幾顆星星，像是黑幕塗了白點不那麼有趣，但大而清晰的月亮卻相對地一支獨秀。

兩個人一邊散步，車銀優總感覺這樣的情況有些熟悉，尤其他們完全不交談只感受彼此的存在，但他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直到回過神時，他們迎面見到由小鎮五光十色的燈火聚集成的夜景，絢麗多彩且璀璨奪目。

站在身旁的文彬因為雀躍不已，瞇起的藍色眼眸在瞬間變得閃閃發亮，他銀白的髮絲更是被涼風吹拂而輕柔飄逸，朦朧的光線使得他的臉龐就像套上星塵的濾鏡，虛與實形成對比的迷幻感令人不禁起雞皮疙瘩。

車銀優突然有種這一切早該回想起來的惆悵，他和文彬相遇相愛、曾經遺失的記憶如同跑馬燈一樣不斷地在腦中湧現。

足以沉醉為之傾倒的月色之下，他在他面前曝露人魚真實的樣貌，自己為了他步入海中的感覺都還歷歷在目。

「一直想著要帶彬來這裡看看，原來當時的感動是有原因的。」

車銀優無法克制豐沛的淚水滴滴答答地落下，好生氣他怎麼能忘記，覆蓋自責更加難以言喻的悲傷隨之席捲而來，遍佈熱液的臉孔漲的發紅。

「⋯⋯童話故事中用聲音交換雙腿的人魚最終化成了泡沫，彬吶，你回到我身邊讓我好開心又好痛苦，要是再也見不到你我的心臟好像會停止跳動。」

他哽咽傾訴的一番話讓文彬驚覺車銀優已經找回記憶並想起，面對車銀優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與其安安靜靜地在遠方大海中為思念悲痛，寧願在他身邊轟轟烈烈的消逝。

文彬並不想見到心愛的人露出如此悲傷的神情，以指腹抹去車銀優的淚痕，然後反覆地用唇型呢喃著，我愛你所以一點也不可怕。

「⋯⋯彬。」

他小心翼翼地圈住車銀優的脖子，很可能是最後一次的吻溫柔且深入，彷彿投注了至今為止的相思，文彬不捨地一點一點吻啄不願意分開，含著唇瓣就像要將車銀優叫喚他名字的音節全數收藏，忘情地承接他的所有。

後來因為文彬很疲倦的樣子，所以他們沒在山上待多久就駛車返家，坐在副駕駛座，文彬不太舒服的腿部再度變異生出了鱗片，於是車銀優還未將車輛停妥就先在家門前放文彬進去屋內休息。

等他匆匆忙忙回頭要確認文彬的情況卻被熟悉的人影阻擋了去路。

「⋯⋯朴慜赫？」

傍晚的視線不良，車銀優沒能從朴慜赫的外觀讀出異狀，所以來不及提高警覺。

他大步地朝他走來，雖然沒有命中要害，但一把匕首卻無聲無息地刺進車銀優的胸膛，他錯愕並且困惑的盯著朴慜赫，但對方的雙眼無神更沒有任何表情。

車銀優因為疼痛反射動作的蜷縮，腦袋比起混亂反而接近無法思考，他不明白朴慜赫為什麼要這麼做。

下一秒，他就像要置他於死地似的將他壓制，由於緊握的匕首無法順利從胸口抽出，只能強硬地捅的更深，滲出的血液快速地浸濕車銀優的外衣，放眼望去盡是一片漆黑。

// to be continued //

2023年首次更新！沒料到我會發這篇作為開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