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 Part.00

縱使曉得文彬並不是自願讓聲音被剝奪，但看著以往開朗樂觀的哥哥在愛情面前如此卑微，朴慜赫其實有點生氣，他不認為陸上的人能懂文彬的價值，更是有種同是人魚卻遭到背叛的感受。

尹產賀見他倆的臉色凝重，氣氛也越來越僵，忍不住出聲緩頰了，「久違的重逢這麼熱絡真是太好了。」

「哪裡熱絡，從頭到尾不都我一個人在講話嘛！」朴慜赫絲毫沒有察覺到尹產賀使的眼色，自顧自的低下頭埋怨道。

文彬沒能反駁也無從反駁。

「哥如果不愛了一定要告訴我。」

朴慜赫離開以前還不忘留下聯絡的字條，因為他有強烈的預感，文彬絕對不可能就這樣離開大海，這是人魚的宿命。

離開咖啡廳的路上，尹產賀驚覺事情的發展和當初講好的不同而趕緊抓住了朴慜赫。

「你就這樣放棄嗎？都特地把匕首帶上來了。」

朴慜赫並沒有忘記他上來陸地的目的，必須要慫恿文彬用匕首挖出愛人的心臟並吃下，他才得以從化為泡沫的悲慘結局獲救，雖然抱持著他很可能後悔姑且一試的心態，但親自確認他不可能接受，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能為他做。

「⋯⋯彬尼哥要是放棄僅存的機會變成泡沫消失就太冤枉了，產賀你不是說會幫忙阻止才跟來嗎？」

望向露出請求援助眼神的人魚，尹產賀頓時噤聲，老實說他從未承諾過一句要幫助文彬，他身為海巫只不過是順從神靈的旨意看照那把被朴慜赫取走，極有可能破除厄運卻也會帶來反噬的匕首。

工作結束之後，文彬和車銀優約好了要一塊吃晚餐，因為車銀優說想順道買點東西，所以來的時候特地開了車，打算去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晚安。」

降下車窗，兩個人自然地相視而笑了。

以前在島上其實鮮少有坐車的機會，尤其文彬從來沒有去過更遠的城市，也未曾搭乘過車銀優的車，所以坐在副駕駛座感到十分新奇，不過一查覺到車內空間的隱密性，他繫上安全帶後反而有點緊張。

車銀優覺得正襟危坐的他相當有趣，不由得上揚嘴角，可是見他僵著身子很辛苦的模樣，於是便裝作在翻找抽屜讓文彬不得不靠著椅背。

「彬如果不好好呼吸會窒息的。」他沒轍的笑了。

被車銀優發現他會不自覺憋氣，文彬原本就容易漲紅的臉頰出現了淡淡的粉色。

「你有特別想吃什麼嗎？忙了一天應該很餓吧。對了，如果你最近要來找我，不要特別準備明俊哥的點心了，因為他暫時要去其他醫院支援，他這幾天很努力的打包行李，乍看還以為他要出國呢。」

車銀優絲毫不在意文彬無法應答，握著方向盤一個人也能侃侃而談，但都只是他在說話也怕對方覺得悶，便索性開了車上的廣播，正巧播著年輕人之間算熱門的歌曲。

「院內的孩子們好像很喜歡，還會學著影片跳舞，彬有聽過嗎？」

出乎意料地文彬點了點頭。

「你們咖啡廳會放這樣的歌嗎？」

見他拿出手機滑一滑，車銀優看到螢幕停留的畫面就大概懂他的意思，「網站首頁推播的確蠻常出現，看來我們彬也很跟得上流行！」

或許是配合著褒獎的話語，車銀優的手有意無意地拍了文彬的大腿，令他一時間意識過剩連忙併攏起。

「⋯⋯抱歉，我沒有那個意思。」車銀優尷尬的說。

兩個人並不是還在曖昧的關係，甚至都接吻、上過床了，文彬對他示愛的行為大膽的難以招架，怎麼這種時候卻又羞赧的彷彿未經人事，形成強烈反差。

進入百貨商場後人來人往，車銀優提議先去服飾賣場逛一逛。

各式各樣的衣服吊掛在架上，光是T恤就有數十種花樣，對穿搭不太有概念的文彬僅是走馬看花跟在車銀優身後，雖然不認為逛街有什麼意思卻也因為在一起不至於無聊。

路過穿衣鏡時，文彬稍微檢視了下自己的穿著，跟平時大同小異應該不至於難看，就是袖口挖大洞十分涼快的背心和牛仔褲以及帆布鞋，既舒適，活動起來也很方便。

相較於他走休閒流派，車銀優的打扮倒是中規中矩，熨燙整齊的條紋襯衫搭配黑色西裝褲和皮鞋，與在院時必備的醫師白袍特別地合襯。

「彬吶試試看這個！」

車銀優迎面遞來一頂編織的漁夫帽，似乎是為了他專門挑選，隨即就戴在他的頭上。

「彬這樣好可愛。要不要也試穿一下其他的？都難得來了。」興奮的一面詢問，車銀優認真地翻找著適合文彬的款式，並一件接著一件在他身上比劃。

文彬清楚的感受到車銀優的喜歡與寵愛，但他像個誇獎機器似地努力討他歡心才是真的很可愛吧。

自己只能傻笑，無法大方開口向他傾訴愛意，難道正是付出聲音作為代價的痛苦之處嗎？時間在無形之中逐漸消逝，即便他的狀態隨著上岸越久一點一點耗弱，卻絲毫不影響他想被愛也想愛人的心越來越加茁壯。

選定了幾件衣服來到更衣室，車銀優站在門外一面囑咐著試穿順序，語氣聽上去滿心期待，彷彿他成了他的換裝娃娃般令人哭笑不得。

緩緩脫下外衣，布料摩擦皮膚導致的疼痛好像變得更嚴重了，文彬隱隱約約感覺到，那種無法言喻的不對勁攀爬在他的雙腿，有種尖銳物將要刺穿他的皮肉長出來的不祥預感。

如果他沒看錯，大腿上已經產生一小塊變異了，文彬實在無法忍受突出的幾片魚鱗卡在那裡礙事，忍不住伸手要將其除去，但輕輕搬動卻痛的頭皮發麻。

哐當！不算小的碰撞聲從更衣室內傳了出來。

「⋯⋯彬？」

隨後竟從門縫底下滲出一灘無色無味、透明像是水的液體，雖然車銀優還不能判斷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卻直覺必須破門而入。

簡易的門釦一下就被鬆動，映入車銀優眼簾的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文彬，但這個文彬所擁有的外觀容貌並非是剛才見過的樣子，頭髮不僅在瞬間褪成了銀白，下半身更是拖著長滿鱗片的魚尾巴。

就像是人魚。

//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