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 Part.00

曾經以為自己能遵守與車銀優的約定，離別了就不要再見面，但如今他還是為了見他來到照護的院所，難免感到惴惴不安。

在文彬記憶裡的車銀優總是笑得十分燦爛，用溫柔的眼神望向自己，像是冬日的陽光又或者是夏日的涼風，只要見到他就會心情愉悅，而他也這麼期待著。

「我在外面等你。」尹產賀說。

文彬頷首回應，然後鼓起勇氣打開貼著車銀優名字的房門，映入眼簾的是明亮乾淨卻因為沒什麼東西格外冷清的室內。

意外地沒有在睡覺的車銀優正坐在床沿對著窗外發呆，他就像成天趴在窗台看小鳥打發時間的貓咪，只是默默遠望不作聲，因為逐年記憶退化早已間接關閉了他對外在環境的感知。

「⋯⋯銀優。」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他的名字。

車銀優雖然整體消瘦許多，但看得出來家人與院方都很用心的在照顧他，頭髮柔順有光澤之外，連指甲都有好好地修剪，這個當下，文彬突然有種詭譎的想法，被剝奪喜怒哀樂卻仍然留有美麗外殼的人偶怎麼會有著車銀優的外貌。

文彬看著他很想再說點什麼，但喉頭卻哽咽的語塞，甚至視線快速地被淚水所模糊，唯一能看見的只有他的思念。

「⋯⋯我是彬，你知道嗎？」

在他的跟前跪坐下來並捧著他的手，因為緊張他無法抑制全身顫抖，情緒更是大幅地波動。

車銀優沒有反應，只是安靜地像靜態的圖畫，好像完全看不到他的存在。原來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在記憶所剩無幾的前提之下抱持著寄望其實是奢求嗎？

確實地感受到冷漠與無情，文彬趴在他的腿上默默地落淚了，車銀優原來體溫就比較低而總是冰冷的掌心因為他漸漸暖和起來了，但始終沒有任何改變。

即便再愛，再不想忘記，他還是從他的腦海中消失了。

返回家中後，文彬翻箱倒櫃的找出車銀優過往的照片和影片，然後瘋狂地一看再看，坐在電視機前的他對著畫面裡的他再次陷入回憶的洪流，因為他最幸福的時光就是有他的每一個時刻。

記得同居後的某個週末，一向很難起床的他突然自己醒過來，恰好地發現車銀優正穿著格子圍裙要為他做一頓豐盛的早餐，濃郁的烤麵包香氣也隨之撲鼻而來。

由於車銀優並不是特別擅長下廚的人，但身處國外，只要文彬想吃什麼他就願意試著鑽研食譜，看他使用平底鍋略顯笨拙的煎蛋實在覺得好可愛，文彬忍不住拿手機錄影了。

「彬竟然不用我叫就起床了嗎？」因為後知後覺所以毫無防備，車銀優回眸發現他時不免露出驚訝的表情，眉眼卻又霎時變得格外溫柔，「你在拍我嗎？不要拍啦，我穿的很隨便不好看。」

「怎麼會，銀優就算穿紙箱也很好看。」文彬戲弄般地拍攝他的頭頂至腳底，作為他鑑賞過一遍的表現。

車銀優嘟嘟囔囔的說，「誰會穿紙箱⋯⋯啊，我好像真的穿過，幼稚園的活動上打扮成機器人了。」

「欸這麼剛好嗎，我也是！」

見文彬一直沒放下手機，車銀優這才真正察覺到，「原來你在錄影啊？」

「銀優多說點話嘛。」

車銀優卻笨拙地對他回應道，「你好。」

「你好。」文彬笑著要與他握手卻只是微微握了指尖。

略帶曖昧的動作讓車銀優不禁失笑並溺愛的用鼻音撒嬌道，「我不知道要講什麼。」

「怎麼會，就講你平常會說的。」

「我都說什麼？」

文彬不假思索地開口，「我愛你啊。」

車銀優露出備受衝擊而深感羞赧的表情，立刻用手擋住了鏡頭，搖晃的畫面背後傳來兩個人推拉的嬉鬧聲。雖然最終畫面變黑只剩下聲音，但他知道車銀優隨後會將他抱上流理台，即使是大白天他們也毫不害臊的在廚房熱吻。

「⋯⋯彬為什麼老是這樣？」車銀優似乎壓抑欲望而顯得沙啞低沉的聲音莫名地性感，伴隨的笑意就像真的被他打敗。

文彬把這段影片重複看了很多遍，每次都能挖掘到不一樣的車銀優，他細微的表情變化被完整地紀錄下來，也許是人類有自動將看不見的事物補完的能力，他覺得記憶裡的車銀優越來越愛他了，永遠只注視著他。

晚上尹產賀回家，替他開了屋裡的燈，本來納悶著文彬為什麼好好的床不睡要趴在沙發上，電視也不關，但使用遙控器操作時見到螢幕出現熟悉的身影，尹產賀也大概心裡有底了。

他沒說什麼，只是安安靜靜的把提回家前就已經冷掉的便當加熱。

半夢半醒之間文彬被窸窸窣窣的聲響吵醒，才發現尹產賀正盤著腿坐在一旁玩手機遊戲，「⋯⋯嗯？你下班了啊。」

「哥起來吃晚餐吧，都要十點了。」語畢尹產賀離開座位又啟動了微波爐。

之後，文彬用湯匙舀著有些味如嚼蠟稱不上好吃的便當，眼角餘光也注意到，尹產賀雖然穿著有點厚度的長袖上衣當家居服，但下半身卻是短褲。

「不換褲子嗎？那麼冷會感冒。」

「睡褲拿去烘乾了，我等一下再換。」尹產賀專注在打遊戲，完全沒有抬起頭看他一眼。

文彬卻不由得盯著他的樣子發呆，然後默默湊上前，拉著他的手撫摸自己的腹部，游移而上一路到胸口，順勢掀起的下擺向他袒露白皙卻線條分明的身體。

「做嗎？」

看著垂下眼簾的他帶有欲望的渴求，尹產賀的掌心微微出汗了。

「⋯⋯今天好累不想做。」

「喔。」

平凡的對談著，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文彬只是緩緩放開尹產賀的手，然後轉過身裝作若無其事的收拾餐桌，或許是多少有點不愉快，沒說晚安他就逕自地爬上床。

那一夜，文彬睡的很不安穩，也許是過份美化回憶的副作用，他做了相對可怕的惡夢，雖然確切的內容在囈語中甦醒便忘的差不多，但還有什麼比現實殘酷的呢。

微亮的天色穿透窗簾的縫隙使房間不再是完全的漆黑，文彬睜開雙眼迎面見到的是尹產賀的背部，比過去認識時寬闊許多也更有安全感，他忍不住挪動身子從背後擁抱他。

文彬隔著衣物不懷好意地抓著尹產賀的胸，才稍微使力就感覺到尹產賀被他吵醒了，但對方只是扭了扭身子沒吭一聲，所以他變本加厲地在撫摸他身體的同時探進褲襠，過度的逾矩讓尹產賀起了生理反應。

他輕咬他的耳廓，「你在裝睡嗎？」

尹產賀的耳根完全紅了卻還是動也不動，文彬想起自己昨晚求歡罕見的被拒絕，大概他是真的很累吧，所以文彬沒多想，就像平常那樣順了順他後腦勺的頭髮，親親他的後頸就下床盥洗準備出門工作。

不曉得在文彬確實離家之後又躺了多久，沒來由的淚水濕潤他的睫毛並沿著臉的輪廓落下，無聲且安靜，酸澀的眼睛望著天花板仍舊疲倦，尹產賀知道他該醒了。

//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