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工作結束以後,尹產賀經常會來公司樓下等他一起回家。最初文彬並不喜歡這樣,總覺得哪裡彆扭,但被夜色籠罩的路途多了一個人陪伴,習慣以後反而覺得還不錯。

 

「等很久嗎?外面好冷喔。」

 

「沒很久,大概五分鐘。」尹產賀笑著。

 

平時在外特別注重服裝儀容好像有偶像包袱的尹產賀,看起來沒怎麼打扮,灰色帽T底下的頭髮或許連梳都沒梳。

 

「你今天沒班?」

 

「嗯,同事臨時和我換班。」

 

「那你應該跟我說一聲,這樣就不用特地跑來了。」

 

「沒關係啊,反正順道買晚餐回家。」

 

他們一邊說話,都能見到從口中吐出的白色氣息,所以尹產賀趕緊替文彬拉上外套的帽子,並用收在口袋許久卻仍舊凍得通紅的手牽起他。

 

「真的好冷,我們快走啦。」

 

尹產賀的手掌大小完全足以包覆他的手,即便他們正行走在燈火通明的大街上他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穩穩的十指交扣。

 

沒有一顆星星點綴的漆黑夜空顯得特別靜謐又有些淒涼,爾後,開始下雪了。細碎的圓點一聲不響的降落停留在他們的髮絲與肩頭。

 

冰冷的空氣在行走時不斷地竄入鼻腔,文彬不經意地想起與車銀優分離的那一天也是這樣寒風刺骨,同樣下著細雪,他們的離別似乎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被抹去,完整的陳列在腦海的一處,輕易地被取出播映。

 

車銀優捨不得拖累他所以說要放手,卻不曉得最令他痛苦的,不是被遺忘,而是忘不掉愛他的感覺。

 

文彬無法克制自己不去回憶過往。車銀優的溫度至今都還殘留在他的肌膚,天氣越冷就越清晰,如同提醒與暗示,蜂擁而至的缺憾讓他霎那間被深深的哀愁給吞噬。

 

他緩緩停下腳步,自然地鬆開了尹產賀的手。

 

「怎麼了?」尹產賀納悶地轉頭問道。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並不是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他,文彬意識到這一點不由得全身顫抖。因為不是第一次這樣,所以曉得自己大概是又發作了,難以壓抑想念車銀優而備感痛苦的心,他不禁悲從中來,好像被掐住了頸項快要窒息。

 

他一直都了解,他所嚮往的未來與永遠對尹產賀並不公平,交織在其中的罪惡和愧疚更是掀起巨大的波瀾,沒能獲得平衡的關係隨時都要支離破碎。

 

文彬抿了抿乾澀的嘴唇,用極度平靜的語調說了,「我們分手吧。」

 

尹產賀沒辦法立刻反應過來,只是怔了住,他看著他全身僵硬,彷彿四周的空氣都要停止流動而悄悄屏住呼吸。

 

「⋯⋯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因為難過而揪在一塊的臉漲得通紅,文彬讀得出尹產賀湧上的是怎麼樣的情緒,所以悄悄別過了頭不敢直視他,但這個舉動卻讓尹產賀很生氣,他大動作且激動地拉住了他,由於不擅長大聲說話,他一啟齒淚水就跟著話語撲簌簌地全數落下,「我沒有同意分手就不算數!」

 

才一會兒的時間就哭得可憐兮兮,令文彬有些不知所措,也萬倍的心疼。

 

「既然不算數幹嘛要哭?」

 

他沒轍地用拇指抹去他眼角的淚痕,尹產賀便趁勢緊緊地將他擁入懷中,既霸道又固執。他和車銀優不一樣,討厭分離也不想學會道別。

 

「我都說了,是第二也沒關係,因為哥是我的第一。」

 

尹產賀哭哭啼啼的垂下臉靠著他的肩膀慰留,那麼大的個子卻瑟縮的像個小孩,一時半刻鼻涕眼淚全抹在他身上了讓文彬實在無可奈何,然後,長長的嘆息伴隨哈出的煙霧升至高空在黑夜散去。

 

 

 

之後他們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回到了租屋處,房間裡還瀰漫著前一晚尹產賀弄倒香水殘留的味道,或許是每次擁抱時都會聞到這股香氣,熟悉的令人安心,讓嗅覺靈敏的文彬顯得放鬆許多。

 

「你換了洗髮精?」就寢前,文彬隨口問了。

 

「房間裡都是香水味你也聞得出來,真不愧是哥。」

 

「不是,你的頭靠我那麼近,我很難不聞到。」

 

文彬從滑手機的動作中分神,無法不被尹產賀整個人躺在他身上的行為影響,但即便他開口了,對方還是像塊牛皮糖沒有要保持距離的意思,所以他乾脆地張開一側的手臂讓尹產賀枕著,然後什麼也不做只是盯著他看。

 

聽人家說治療失戀的特效藥是再談一場戀愛,所以恢復單身之後因為無意間與舊識的尹產賀聯繫上,曉得他對自己還抱持著好感就索性交往了,但文彬從來沒有探究過尹產賀喜歡他的原因。

 

難得有機會好好地觀察對方,文彬才認同尹產賀的確像他自我褒獎的那樣,有一張會被左鄰右舍津津樂道稱讚可愛的臉,再仔細瞧瞧,嘴巴的右側下方有顆他不曾注意過淺淺的痣。

 

「⋯⋯尹產賀你為什麼喜歡我?」

 

「就是喜歡,沒有為什麼。」

 

「你是不是技巧性地迴避我的問題?」

 

「沒有啊。」

 

文彬接著陷入漫長的沉默,思索了片刻又再一字一句的詢問道,「⋯⋯你曾經覺得我很可憐嗎?當時你知道我和銀優的事吧。」

 

提到關鍵字就如同在考驗耐受力,明明對視的人是尹產賀,腦中卻浮現車銀優的樣子,讓他怎麼也承受不住,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淚水就當著他的面前不聽使喚地奪眶而出。

 

「彬尼哥好像只要到下雪的日子就會變得特別愛哭。」

 

緩緩地坐起身子看著因為啜泣而漸漸蜷縮成一團的文彬,尹產賀無奈地苦笑了,一面抽了幾張衛生紙遞給他。不是初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文彬戀慕車銀優的心表露無遺,既露骨又殘忍的可以,但他好像很麻木了,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

 

「如果真的很想念就去看看銀優哥。」

 

尹產賀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講這種不負責任的話,或許就像文彬說的,可能基於同情。

 

 

 

 

 

 

 

// 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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