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 Part.00

尹產賀睜開雙眼，其實完全搞不清楚恍神之間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文彬卻在他面前應聲倒下並陷入昏迷，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嘴唇被咬破了，口腔裡滿是鐵鏽般的血味。

慌張地跪下查看，癱倒在地上的文彬面色蒼白，髮絲卻是猶如火焰的鮮紅，尹產賀頓時想起文彬對他的叮嚀，惡靈入侵是允許叫醒他的，才大膽地拍打對方的臉頰。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他被附身的樣子，但追根究底還是因為自己的失誤才導致如此，尹產賀用顫抖的手試圖重畫一個更完整的驅魔陣型，並艱難地將文彬的身軀拖入其中，不由得感到焦急膽怯，眼眶也漸漸濕潤且泛紅。

「⋯⋯彬尼哥快點醒來啊。」

尹產賀用帶著些微哭腔的嗓音開始詠唱詩歌，埋藏在音節之間的咒術再度令圖面發光了，但卻像反彈的電流促使文彬的周圍閃過滋滋的藍光。

他知道自己無法以外力讓惡靈離開，只好用更冒險的方式喚醒文彬，他毫不遲疑直接地進入他的潛意識之中。由於尹產賀從未這麼做過，靈魂重疊而造成的不適感令他著實地反胃噁心。

尹產賀隱約感覺到文彬的潛意識越來越清晰，但具象化顯現的卻是文彬不斷向前奔跑的背影，而他正追逐著另一個人的身影都要筋疲力盡。

「彬尼哥！」

他加緊腳步追了上去，好不容易才從背後拉住文彬，原先所處空無一物的場景隨即發生變化，兩個人站在某個時期文彬居住的公寓房間，稍作停歇時，尹產賀緊抓他手腕的溫熱與力道也讓文彬恢復了神智。

「產賀怎麼會在這裡？你出現在我的回憶裡太奇怪了吧。」

他冒著風險進來，文彬不只沒先稱讚他反而像在抱怨，讓尹產賀有些不是滋味。

「哥在胡說什麼，繼續沈迷下去惡靈會吞噬掉你的靈魂。」

對話才進行到一半便被轉開門鎖的聲音打斷，對方基於習慣放置鑰匙，並將皮鞋換成室內拖鞋，幾個連續動作猜得到是同樣居住在此的人回來了。

文彬只好拉著尹產賀低聲嚷嚷，「不能讓銀優看見你！」然後匆忙地就近把他藏進身後的嵌入式衣櫥。

莫名其妙被要求必須躲起來，也許是油然而生的緊張感，尹產賀不自覺屏息以待，衣櫥縫隙透進光亮在尹產賀的臉上形成一條線，他能確實見到文彬與來人愉快地交談，隨即展開笑容的模樣格外地乖巧可愛，有別於尹產賀印象中的那樣充斥著警戒。

正背向他的男性名為車銀優，體型比文彬稍微高大一點點，聽談話的內容似乎與文彬交情甚好。

文彬不經意地與衣櫥內的尹產賀視線交會，使得他隱約地瞳孔震動了，但他瞇起笑眼佯裝鎮靜，開始詢問車銀優一些無謂的瑣事，順著原有的記憶走向發展，深怕一有異狀空間就會馬上崩盤。

但敏銳的車銀優卻快速察覺到不尋常的氣息，默默地回過頭了，「是不是有點奇怪？」

在他轉身準備要打開衣櫥的同時，文彬阻擋了他，接著大動作地扳過車銀優的臉，要他聚焦在自己，嘗試轉移他的注意力。

「銀優啊，我突然不太舒服。」

文彬沒有假裝病弱的樣子只是嘴巴說說而已，但還是贏得了車銀優的關切，他不免露出為他擔心的神情，即便這些都是依循他的記憶再度重演，文彬還是為欺騙車銀優感到一絲絲過意不去。

他萬分不捨地環抱車銀優的頸項，也許是貪圖溫柔的假象所以留戀，他們親暱地鼻尖碰鼻尖，車銀優因為害羞而靦腆地低下眼簾，那是文彬很喜歡的一個表情，所以悄悄地對他釋放了引誘的訊息，使得曖昧的情愫在空氣中任意流淌，他們自然地接了吻。

以治癒為目的就只是單純親親真的很無聊，偶爾文彬會希望車銀優能不安好心的揉揉他的身體，於是帶領他無處可去的雙手撫上自己的腰臀。

尹產賀沒有心理準備去窺探文彬的隱私，就算已經是成人了，就近看到哥哥和他人擁吻還是難免有些衝擊，他驚慌地蜷縮起雙腿卻發出不容忽視的聲響，讓尹產賀恨不得能挖個洞鑽進去。

下一秒衣櫥的門被打開了，尹產賀實在不想面對而緊閉著雙眼，但遲疑幾秒還是交由光線緩緩竄進視野，果不其然與車銀優四目相望，即便曉得對方只是虛構的幻影他還是深感抱歉的說不出半句話。

「你是誰？」車銀優輕聲詢問，好看的面容沒有明顯的表情，實在辨識不了確切的情緒為何。

「⋯⋯是我新的搭檔。」杵在一旁的他率先啟齒了。

文彬曉得無限循環的記憶輪播已經到了盡頭，不禁好奇幻境中的車銀優會有什麼反應，有意無意的採取了試探。

車銀優卻因為他的坦白不禁臉色一沉，似乎完全陷入了悲傷，他的眉心些微靠攏，滿溢的淚光持續地在眼眶中打轉，他輕顫著嘴唇有些不可置信的疑問道，「難道我不是你的唯一嗎？」

地面突然震動，場景變得扭曲且支離破碎，就像敲破的鏡子四散各處，明亮的畫面轉跳頓時變得一片漆黑，巨大的惡靈現出型態化為利器直接貫穿車銀優的胸口，剝奪他最終的剩餘價值顯得面目猙獰，軀體彷彿被撕裂的痛楚讓他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他悲切地睜著兩隻眼睛盯著文彬，就像在訴說為什麼背叛他而不得安息，直到僅存的熱度完全褪去。

被惡靈的嬉笑聲環繞，即便知道這是為了打擊他才製造的死亡場面，文彬仍然難以承受，好像心臟被硬生生挖開，充斥缺憾的孤寂令他的背脊發涼。

「——不要，銀優啊！」

文彬不能控制自己撕心裂肺的喊叫，激動的淚水也潰堤地奪眶而出，一直以來都庇護他的堡壘在眨眼間倒塌了，珍藏的美好也灰飛煙滅，始作俑者的自己活像是個殺人兇手，車銀優也因為他再次遭遇苦難。

目睹一切的尹產賀只是全身僵硬地動也不動，雖然因為是旁觀者所以思路還算清楚，但見到他心目中強壯如鋼鐵一般的文彬如此脆弱不堪，還是感到於心不忍。

尹產賀吞嚥著口水，他知道他必須堅強起來，連忙將文彬擁入懷中，他戰戰兢兢地一字一句的安撫著他，阻止他再度回到車銀優身邊。

「不論你看到什麼一切都是假的。」

由於文彬根本聽不進他的話也無法停止哭泣，尹產賀不得不用兩個手掌同時拍打他的臉頰。

「哥你必須冷靜下來我們才能從這裡出去。」

文彬被尹產賀突如其來的舉動與堅定的眼神嚇到了，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控。但隨後卻聽見尹產賀喪氣的喃喃，「⋯⋯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出去啊。」

他因為他的話破涕為笑，也漸漸恢復了平靜。

「跟著我走。」

文彬說完便主動含住尹產賀的唇瓣，並用舌頭撬開他的牙齒，像尋找什麼似的，尹產賀並不討厭與文彬接吻甚至是喜歡的，兩個人在濕潤溫熱的口腔中交纏，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尹產賀不自主輕撫文彬的下顎，手指頭更是直接插進他耳朵的洞。

敏感的耳根頓時紅的通透，重複轉移惡靈的儀式讓文彬的嘴裡又再滿是血的味道，隨後，異色的眼珠恢復成黑白分明，下一秒，他吐出了炙熱卻又冰冷的白色煙霧。

//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