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能聽見家人聊天的笑聲,鼻腔內盡是烤麵包的香氣,尹產賀躺在老家臥室的柔軟床鋪上半夢半醒,怎麼好像夢到自己在未來成為了驅魔師。

 

「產賀!再不起床要遲到了。」

 

拖著莫名疲憊的身軀洗漱後下樓,他的喉嚨疼痛好一段時間了,雖然沒有實際影響到他參與唱詩班的行程,但每每站在台上他都會感到無形的壓迫感,那是難以用言語解釋的詭異氣場,偶爾是白色或者黑色,尹產賀無法用肉眼看清楚,就是一團會四處亂竄甚至害他不舒服的東西。

 

「時間來得及嗎?」媽媽催促著還慢吞吞享用早餐的他。

 

「要走了,現在就走。」為了趕緊出門,尹產賀胡亂地將荷包蛋塞進嘴裡,溏心的部分卻溢了出來。

 

「擦擦嘴巴再出門。」爸爸著急的抽了衛生紙給他。

 

溫柔的媽媽、慈祥的爸爸,一家子共度天倫之樂的早晨,沒有特別的部分極其平凡,但尹產賀卻覺得不真實、不連貫,像是中間夾帶幾張黑底的幻燈片。

 

 

 

做禮拜的日子,教堂內都會聚集虔誠的教友,他一如往常和團員們唱著帶有祝福涵義的詩歌,歌聲悠遠嘹亮與樂器演奏交織迴盪,偌大的空間彷彿聚集了聖靈,光線穿透彩繪玻璃窗使建築內充滿神秘且安詳的氣氛。

 

明明是洗滌心靈的活動,但尹產賀卻老是感覺自己被一道銳利的視線所注視,冷峻地令他全身都要起雞皮疙瘩,但他不能明顯的表現出來。

 

好不容易結束半天的活動,尹產賀打算先喝杯水舒緩喉嚨的疼痛再返家,但隻身前往另一棟屋子稍作歇息的路上卻和迎面而來的青年相撞了。

 

走廊那麼寬為什麼還會撞到肩膀?難不成是故意的!尹產賀困惑地望向對方,同時注意到披著黑色斗篷的青年,他壓在連帽底下的頭髮是鮮豔的火紅。

 

尹產賀定睛凝視,隨後便直勾勾地與他眼神交會了。

 

青年有一雙猶如鑲嵌寶石般美麗而獨特的眼珠子,左邊是琥珀色、右邊則為水藍色。愛貓的尹產賀其實見過不少先天虹膜變異的白色貓咪,所以並不認為異色瞳有多稀罕,但他的出現卻令他腦中浮現了失禮的詞彙——惡魔的化身。

 

不由得打了冷顫,尹產賀安靜地撇過了頭,但對方絲毫沒有迴避的意思,反而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原來你在這裡,跟我玩捉迷藏啊。」

 

青年大步逼近的腳步讓尹產賀不自主往後退了,他猛然抬頭再看了他一眼,才意識到他絕對認得這個人。

 

「⋯⋯彬尼哥?」

 

尹產賀頓時理解他總感到古怪的理由,原來他們還沒從惡靈製造的幻境離開,只是從文彬主宰的潛意識轉移到尹產賀身上。

 

「有點意外我們見過面,還是我作為宿主的狀態。」撥開遮掩紅髮的斗篷,文彬笑了。

 

「哥曾經在我被惡靈糾纏的時候救過我一命,這件事不可能說忘就忘。」

 

尹產賀笑盈盈地訴說自己與文彬的緣分,但不知怎麼地他卻有種自己衣不蔽體,彷彿被文彬看透的感覺,以至嘴角的弧度漸漸僵化最終垮了下來,他因為強烈的恐懼語塞了。

 

「現在也是吧,被惡靈所依附。」掏出短槍,文彬毫不遲疑地打直手臂將槍口抵在尹產賀的前額,異色的瞳孔因為專注而緊縮,使得他不苟言笑的表情看上去格外駭人,「角色扮演很有意思嗎?」

 

「哥不要鬧了,我怎麼可能⋯⋯」

 

「雖然是虛像,但畢竟還是按照意識持有者的回憶重演,你偷看過我腦袋裡的東西應該曉得,我並不是平白無故作為宿主,這個當下棲息在我體內的傢伙可是比你還要惡劣。」

 

裝作是尹產賀的惡靈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或許是沒有料到他會在幻境中遇到非人類狀態的文彬。

 

「我會饒恕你的罪,永別。」

 

扣下板機的霎那,惡靈的腦門直接在文彬面前爆開,曾經漂亮過的虛假容貌也瞬間血肉模糊,汁液噴濺滿身,污濁的瘴氣再度侵蝕他的皮膚,縱使已從幻境中脫離都還殘存著餘溫。

 

 

 

「你要睡到什麼時候!」文彬用腳踢了踢倒在一旁的尹產賀。

 

只見趴在泥地上的尹產賀恍惚地翻滾了一圈才睜開雙眼,似乎一點也不記得剛才發生過的事,但一回神卻機警地趕緊確認文彬的狀態,他粗魯地直接撥開文彬的瀏海,確認哥哥的兩隻眼睛好好的才鬆了一口氣。

 

文彬因此笑了出來。

 

「我們已經完成任務可以回家了。」

 

尹產賀點了點頭,也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並將場地還原。

 

準備離開時,廢墟外的天色已經漸漸亮了,光線堆疊出清晨特有的景色,但杳無人煙偏僻荒涼的地方卻有一輛私家車緩緩行駛而來,也理所當然吸引他倆的目光。

 

打開車門,駕駛座上的男人梳著俐落整齊的髮型,一身合襯的長大衣,雖然臉孔增添幾分成熟的韻味後和印象中稍有出入,但絕對會令人留下印象的英俊容貌幾乎不可能認錯。

 

在文彬的記憶中已死去的車銀優原地復活了。

 

即便是驅魔師,但這樣光怪陸離的事還是讓詫異的尹產賀不禁脫口而出,「咦⋯⋯不是殉職了嗎?」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他連忙掩住嘴巴。

 

車銀優怔了怔,然後澄清道,「我一直活的很好。」才用有些責備的眼神瞥向文彬。

 

「惡靈擅自解讀了我的記憶,以為驅魔師的銀優不在就等於死了,才變成你看到的那樣。」

 

沒想到竟然能對惡靈詐死,連不知詳情的尹產賀也被唬的一愣一愣,但既然本人沒事,為什麼文彬還會崩潰的淚流不止呢?

 

尹產賀覺得他當時並不像在演戲,而是真的有過刻骨銘心的痛,盯著別於幻境中親密有幾分違和的兩個人,他們似乎已經不像過往那樣坦率。

 

「先不管我是怎麼驅除惡靈,這些都不是銀優應該擔心的事,你只要過好你普通人的生活就好。」

 

文彬談吐中強烈的生疏感頓時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難道不是搭檔連關心你都不行?」一向溫順的車銀優因為他的話罕見的動怒了。

 

文彬沒有回話只是沈默,但面向車銀優的表情卻完全不是想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他不由得蹙起眉心、噘著唇,明明一臉捨不得還佯裝不是那麼回事,彷彿那番話都是用在說服自己。

 

「如果想趕我走就不應該是這張臉吧?」車銀優一眼看透了文彬的心思,反倒拿他沒轍因而苦笑,並決定輕聲呼喊他的名字,「彬吶。」

 

熟悉的嗓音如昔,見到車銀優揚起燦爛的笑容毫不猶豫的向他展開雙臂,文彬難掩動搖,但真真切切,有血有肉的車銀優還存在這裡,他就該奮不顧身投向他的懷抱。

 

「任務辛苦了,你做的很棒。」

 

車銀優大力地擁著文彬倍感疼惜,想讓他感受到確切的自己,撫摸著他的後腦勺給予鼓勵,不再有具體淨化效果的碰觸不過是心靈上的慰藉,喪失一切能力的他能為他做的或許只剩這些。

 

 

 

尹產賀自覺他應該迴避文彬示弱的場面,所以默默在來程開的車上坐了一會兒才發動引擎,想著哥哥說不定會搭乘車銀優的便車回去,莫名地感到心情低落,豈料文彬隨後卻跟著上了副駕駛座。

 

「彬尼哥⋯⋯」

 

「你不是想丟下我偷跑吧?」

 

車窗外,車銀優對著尹產賀鞠躬致意,好像在感謝他代替了他,或許其中有更多的情緒寄託是尹產賀無法輕易得知的,只能靠著時間流逝慢慢咀嚼。

 

回程的路上,文彬大概是放下了戒備,順著氛圍向尹產賀提及內心的軟肋。

 

「銀優他曾經在任務中差點罹難,因為我的緣故,他幾乎跟死過一次沒有兩樣,現在好不容易重新活過來,我不希望他再遭遇危險。」

 

車銀優是文彬曾經傾注所有青春與愛情的男人,所以帶來的虧欠感更是加倍,才會想靠近卻又不敢接近,曾經目睹事件重演的尹產賀完全能夠理解他想要保持適當距離原因。

 

不過自己也是別有心思才會毅然決然來到文彬身邊,所以尹產賀的情緒很混亂複雜,知曉他的心之所向卻也放不下。

 

緊握著方向盤,尹產賀覺得腦袋熱烘烘地,他盯著遠方裝作若無其事的說了,「哥要是覺得辛苦可以稍微依賴我。」

 

文彬明白他很認真,並非以開玩笑的方式隨口說說,瞥了一眼尹產賀被他咬破的嘴唇,著實過意不去的用指尖輕觸,然後他下定了決心。

 

「產賀你,要不要正式成為我的搭檔?」


 

 

 

 

// END //

 

 

 

 

 

意外相當順利,幾乎途中都沒有卡稿過的一篇文,也來到最終回了。雖然停在這裡有種才完成序章、冒險將要開始的感覺,但比起普遍少年漫畫動輒幾百回沒有盡頭,見好就收也是一種選擇,就算途中一度變成少女漫畫的畫風XD

 

因為我自己很喜歡這篇文的背景設定以及營造出畫面的氛圍,未來如果靈感許可有機會再寫,可能會以案件加筆的方式來進行,應該也會蠻有意思的吧。

 

希望喜歡這個題材的朋友們都能來留言告訴我!

 

其實在寫的時候,曾被說產賀的設定像是天降男主,感覺未來以後是會上位的吧!不過中間被詐死的銀優到最終回又復活了,也是有機會堅守正宮。不論如何,就各種意義來說彬尼是兩個都擁有了,因為寫明是雙CP又是開放結局,走向就任君想像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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