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 Part.00

周圍非常安靜，彷彿一切變成真空狀態，他在宇宙盤旋然後陷入時空的裂縫之中。

尹產賀感覺他在某個地方降落了，既冰涼又寒冷，他的四肢不聽使喚所以動彈不得，好像只能停留在原地漫長地等待，直到有那麼一個人發現他。

於是他做了一個夢，一個明顯知曉是夢境的夢。

和煦的陽光灑落下來卻不帶任何溫度，即便夢中的哥哥穿著高中的夏季制服和他待在一個教室裡，蟬鳴綿延不絕就像夏日的低語，尹產賀也感受不到任何暑氣，既矛盾又衝突。

但他能和文彬在此刻成為嬉笑打鬧的同班同學，將一直最在意的年齡差距抹去，從眼神之中能感受到他們彼此含蓄的依戀，就足夠忽略夢境中的種種怪異。

文彬說他最近迷上了一首英文老歌，像是挖掘到寶藏迫不及待地想與他分享，便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了一副有線耳機，靠攏的邀約讓人心頭微顫，他的手指輕巧地挑起耳機線並將一只遞給他，要他一起聽看看。

低沉而有韻味的男聲伴隨慢悠悠的旋律唱出年代久遠卻不陌生的歌曲，可是不論是曲目名稱還是演唱者的大名，尹產賀一點都想不起來，但這樣的場景卻莫名地似曾相識，他敢肯定自己一定藉由文彬聽過這首歌。

突然，敞開的窗戶吹來一陣強風，迅速撕裂了空氣的寧靜，使得室內的黃色窗簾大力擺動，發出輕微地沙沙聲，光影忽明忽暗地變換，形成活潑生動的光景，也令他倆的髮絲不受控制地飛揚。

設定上還是高中生的哥哥經常戴著黑框眼鏡，或許是揚起的灰塵扎眼，他摘下眼鏡忍不住伸手用力揉了揉，眼眶濕潤的無害模樣就像一隻正在洗臉的小貓。

懷舊歌曲在瞬間成為浪漫的背景音樂，尹產賀看著文彬不由得有了笑意，他私心地藉故不帶稱謂，以寵溺的口氣喊了文彬的名字，「唉唷，我們彬尼頭髮都被吹亂了。」

他大膽地為他整理凌亂的頭髮，刻意放輕了動作，不知道文彬是沒有聽見，還是有聽見卻特例容許他說平語，尹產賀謹慎地觀察他的表情，哥哥先是下意識皺眉，細微的變化從無奈轉為與他對視的羞赧。

尹產賀就算以文彬為素材做過不少春夢，偶爾想正經談感情，卻鮮少與他有一個美好的結果，所以能順利地進展很是開心，也捨不得那麼快結束。

無視周圍的人事物，因為是夢所以不需要客氣，他喜孜孜地環抱住文彬，甚至拉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單純戀愛的劇情沒能鋪陳太久，果然和預期一樣順從生理需求的渴望，文彬最終還是開始動手解他的襯衫鈕扣。

「⋯⋯在教室裡也太大膽了吧，我可不能讓哥知道我腦子裡都在想這些東西。」尹產賀張望了下四周才尷尬的盯著他。

文彬沒有說話，嘴角只是勾起一抹微笑，卻像是他們之間恰到好處的連結。或許是情感的依賴，尹產賀很喜歡哥哥居高臨下看他的樣子，一點也不排斥被完全掌控的感覺。

「可以接吻嗎？」尹產賀詢問的當下便親了上去，雖然貼上唇瓣沒有觸感顯得空虛寂寞，但他還是反覆地想擁有他。

滴滴答答，尹產賀察覺到自己流鼻血了，才想起昏倒之前他正與哥哥在魚水之歡，竟然被迫中斷了真是可惜。到底要給文彬添麻煩多少次，他看到自己口鼻全是血八成嚇壞了吧。

「我到底哪裡值得你這麼喜歡了？」嗓音近的像是顱內發出的訊息，文彬十分認真地向他詢問道。

尹產賀強烈感受到身體內部有什麼龐然大物要掙脫而出，他就像一種異形棲息的容器。

嘩地，從喉嚨的深處熱流升騰，他的口腔內部隱約有一部分被撕裂，生根發芽的戀心以不可抗拒的姿態在嘴裡綻放出一朵極其豔麗的花，在展露無窮生命力的同時也吞噬掉他的世界。

哥哥作為養分被吃掉，花朵卻因此凋零然後消失。

再次回歸虛無的巨大震撼讓尹產賀眼前一黑，意識到自己即將甦醒，於是千萬地懇求，希望睜開眼睛，哥哥就陪伴在他的身邊。

安靜的單人病房內，文彬已經褪去學生時期的青澀，卻依然保有尹產賀所著迷的每個小細節，縱使他滿是愁容的坐在床邊的折疊椅，垂頭喪氣地喃喃著前面的那段話，「我到底哪裡值得你這麼喜歡了？」

「全部。」尹產賀毫不猶豫的回答。

文彬因為他開口說話連忙抬起頭，見尹產賀面向他露出笑容的模樣，頓時熱淚盈眶，他強忍著悲喜交雜而令五官揪成一團，不知道背著尹產賀哭了多少次，他的雙眼已經又腫又紅。

「哥哭得樣子真不好看。」他很想逗文彬笑卻詞不達意，所以沉默幾秒鐘他坦率地選擇改口了，「我不想要你因為我哭。都說我沒事了嘛。」

「明明就有事！」

看不出來激動的文彬究竟是生氣還是難過，尹產賀甚至能從他複雜的情感表達找到鬆一口氣的喜悅。

文彬沒忍心繼續苛責尹產賀，畢竟能清醒過來就謝天謝地，所以輕拍他的被單也算是安撫自己，「你吐了很多血，我非常擔心⋯⋯」

「我現在只覺得喉嚨很乾，想喝水，咳咳。」

他沒有想咳嗽卻硬是裝模作樣地咳了幾下，讓尹產賀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會在文彬面前展現病弱演技，因為哥哥在得知他生病後，每一次都會給予充足的情緒價值，不論是好是壞總是讓他期待他的反應。

文彬默默拉開椅子站了起來。

「我立刻去倒水，順便請護理師過來看看。」

「那我不喝水了。」尹產賀見狀急忙拉住文彬的衣角，他知道無理取鬧必須有限度，所以立刻服軟，「我實在一秒鐘也不想和哥分開。但至少，暫離之前不能稍微抱我一下嗎？」

「尹產賀⋯⋯」

文彬實在拿他沒辦法，哭笑不得地坐上床沿將他攬入懷裡。尹產賀異常滾燙的體溫終於降下來了，讓文彬甚至覺得心跳急促的自己比他還要燥熱，但這樣才正常吧？

「哥輸血給我了啊。」

「你怎麼會知道？」

「就是知道。」

「只是一點血而已不算什麼。」

尹產賀的身上仍然散發著淡淡的花香，即便無法具體形容差異，但比較之前甜膩到會令人糖暈的狀態，文彬直覺認為他的病程已經漸入好轉。

雖然他們如今是確實的兩情相悅，但在花吐症真正的康復以前，也許更加親暱，比戀人還像戀人的互動才會對病情有所幫助吧。

「謝謝你一直都在。」

尹產賀的話語令文彬一股鼻酸，這正是他想對他說的。

愧疚與感激的心情交織，不自禁地想將他擁得更緊，他喜歡尹產賀，他們之間從不是曾經以為的親情、友情或者同情，文彬早已將他當作一個貨真價實的成年男性、戀愛的對象，就算心意相通的時間很晚，但現在開始卻也不是太遲吧。

//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