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 Part.00

由於促膝長談後早已經是三更半夜，知道文彬待會兒必須摸黑騎車回家，金明俊擔心危險便順口讓他留下來睡一晚，反正以他們的交情僅是件小事，豈料文彬講完想講的話就執意要離開。

「銀優知道的話會吃哥的醋，我不想他不開心所以不能過夜。」文彬堅定的說。

「哥從來不曉得彬談起戀愛是這樣的孩子，真讓我大開眼界。」金明俊目送他跨上重機並戴好安全帽，也懶得再多慰留了，「你路上注意安全，不要騎太快。」

文彬的住所不算太遠，所以催了幾次油門就抵達家門口，要在涼爽的夜風中梳理完煩心事意外地奢侈。

距離那天雖然不過幾日，也或許是他多慮了，總覺得車銀優藉著展覽期間抽不開身，使得兩個人見面的時間大幅驟減，問候的訊息也不那麼熱絡。

但才這麼懷疑的同時，車銀優就接著他發出的訊息捎來了回覆，『我還沒睡。』

簡單的幾個字就足夠讓文彬心花怒放，車銀優會和金明俊所講的完全不同吧，客觀而言他們愛的正火熱，就算真的有點疙瘩，也不可能為此躲避他。

原本變得消沉的文彬頓時打起了精神，在爬樓梯的時候一邊傳送了貼圖。

『明天方便見個面嗎？我有話想告訴你。』車銀優說。

缺少語氣輔助的文字顯得冷冰冰地，文彬下意識感受到車銀優的客氣拘謹，甚至有些疏離感，使得心裡那股沒來由的怪異情緒再度湧上心頭。

他匆促地輸入了，『明天好像不行。』

『那後天？』

『後天也不可以。最近很忙，等我聯繫你再見面。』

車銀優的文字訊息輸入又刪除好幾次，等上許久才跳出一句，『⋯⋯好，我知道了。』

文彬不理解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推託，但他卻突然失去面對車銀優的勇氣，畢竟萬一，對方的不適與愧疚真的是源自於肉體的不契合，又並非是做好心理準備就能解決，他們終究會有所顧忌而漸行漸遠。

他不想那樣，所以稍微保持距離會更好吧？

或許是他想的太過天真，以為和車銀優就算沒有刻意約著見面，都在同一棟大樓難免會碰上，並且健忘這之前他們從來沒有巧遇過。

時間匆匆飛逝，眨眼就過了一個月，文彬自覺失誤甚至錯過了什麼而格外焦躁，該如何啟齒成為一道難題，主動再與車銀優聯絡的行為變得十分厚臉皮。

文彬不得不反省過往的戀情有大半都是他自己搞砸的，他出乎意料的笨拙還辭不達意。

鼓起勇氣踏入讓他倆重逢的咖啡廳，打算碰碰運氣，放眼望去窗明几淨，只有幾位內用的顧客，站在櫃檯前當班服務的仍然是尹產賀。

見到好久不見的文彬，尹產賀率先打了招呼，「彬尼哥你來啦。」

「⋯⋯嗯。冰美式。」文彬點餐完尷尬地支吾了一會兒才接著問，「銀優他來過了嗎？」

「今天需要人手幫忙撤展應該不會進教室吧。」

「展覽結束了嗎？」

「對啊，我怕沒趕上，閉展前滑壘去看了。」

尹產賀沒理由會騙他，文彬這才回想起車銀優曾經和他分享過行事曆，還抱怨佈展耗費的苦心在撤展時特別沒有實感。

雖然一心想著得知去處很快就能見面了吧，但等文彬趕到會場早已經人去樓空，而且車銀優也沒有立刻返家的跡象。文彬大概推測的到他應該是和畫室工作的同仁一塊去慶功宴了，總不好貿然傳訊息或者撥電話打斷他的興致。

唉，好想銀優。

總歸算是他自作自受吧，文彬無可奈何的在車銀優居住的社區前乾等，沒注意自己究竟待了多久，發現車銀優下計程車的身影不算早了，錯過晚餐的肚子正餓得咕嚕咕嚕。

由於相隔一條馬路，文彬原本想直接大喊他的名字，但宴後的車銀優似乎喝醉了無暇分神，不僅雙頰通紅，狀態也恍恍惚惚的樣子，他走著搖晃的步伐，極度緩慢地依循著僅存的印象返家，文彬實在擔心他跌倒受傷，便不動聲色的緊跟在後面。

踩著車銀優在路燈下長長的影子，文彬從沒見過他過量飲酒，是基於高興還是什麼別的事呢？他的心情相對複雜，隨後見車銀優一個踉蹌，他不假思索地衝上前攙扶了。

「你還好嗎？」

車銀優沒料到文彬會即時出現，原本打算向善心過路人道謝的明亮表情瞬間沉了下來，酒精催化使得他感性澎湃所以熱淚盈眶。

五官皺在一起，車銀優覺得他差點就快哭出來了而深感丟臉，隨即也撥開文彬的好意，接下來他再也不能如同以往的那般溫柔待他，只能略帶刻薄的武裝自己。

「你總算想起我了，我以為彬忘記有我這個人了。」

「⋯⋯我沒有忘記你，只是最近比較忙。」

「明明是藉口。」他耿直地盯著他喃喃道。

原來車銀優有發現他在搪塞理由，讓文彬一時半刻只能服軟，「你生氣了嗎？」

他沒有立刻回應他的詢問，僅是默默地垂下眼簾，車銀優心裡實在有百般的委屈想傾訴，但實際站在文彬面前他卻不曉得該從何說起，害怕在意的只有自己。

「我很傷心難過，你突然就不見我，我以為是我哪裡做的不好讓你感到厭煩了。」

「怎麼可能。」

「這段時間我無法不去想，彬是不是意識到我和你理想的不同，所以才選擇退縮。」

文彬無法否認所以噤聲，到此車銀優的酒醉也完全醒了，被鋪天蓋地的洩氣所籠罩，體會到同床異夢就是這麼一回事。但之後文彬沒有馬上離去，依然小心翼翼地看照他的腳步護送他回家。

頭一次感受到兩個人共處的時間格外地漫長。

「到家門口了，謝謝你。」

見車銀優禮貌地寒暄後就頭也不回的準備進屋，霎時有股莫名的傷感向文彬襲來，直覺告訴他一切即將到此為止了。倘若此刻拉住車銀優能有所挽回，他想再努力看看。

「銀優你再也不見我了嗎？」

車銀優避開他的目光，逞強的佯裝豁達，「我也不曉得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

「我承認我一直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但我從來不認為你一定要成為我理想中的樣子，你只要是你就好。」文彬不願意與他爭執，但卻難以控制起伏的情緒，乾澀的喉嚨彷彿聲音都要啞掉了，甚至緊張而出的手汗都要浸濕對方的衣著。

「我很喜歡彬，所以無法不在乎你是想和我睡一次才決定交往。我自始至終都和你期望的不同，不過是個光想著不能和你做愛就快鬱悶死的膚淺男人，我很反感這樣無力的自己，所以沒辦法繼續下去。」

「不要，我不要結束！」

「彬吶⋯⋯」

要說他死纏爛打也好、無理取鬧也罷，文彬的頭腦一熱便從背後緊緊地環抱住車銀優的腰身，既真摯並懇切的開口了，「我願意把我的全部交給你，如果到時候仍然覺得不適合再分手。」

//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