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彬不曉得自己是怎麼走到那裡的,他就像行屍走肉完全沒有方向,卻一心一意只想再見到車銀優,想投向他的懷抱,但實際到了照護院所的房間門口他卻不禁躊躇,因為別的男人痛苦來作為尋求慰藉的理由是不是過於荒唐?

 

但遠遠看見他,文彬就不自主認為車銀優會全盤接受,他的喉頭跟著發酸哽咽,即使是無病呻吟也好,他只是需要和車銀優說說話,將最初的愛戀疊加成治癒傷口的良方。

 

不爭氣的淚水滴滴答答地滑落,原先站在床鋪一側的文彬緩緩跪坐下來,他緊抓著被褥壓抑排山倒海而來的情緒低泣,原以為自己不會那麼傷心難過卻在他的面前崩盤,恨不得大聲地乞討,「能不能再一次就好⋯⋯說你愛我吧銀優。」

 

是巧合也罷,理應視若無睹的車銀優竟然看他了,好似將他拖出絕望深淵的一線曙光,文彬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縱使明白那很可能是他的幻想,但仍舊想要瘋狂的做夢一場,毫無生氣的空洞眼眸也依稀有了靈魂。

 

當下沒有判斷力又毫無理智的文彬坐在床沿跨出了界線,他傾身放肆地含住車銀優的唇瓣,對方不懂得拒絕只是反射性地微微瑟縮背膀,沒有喜歡也不討厭,只是縱容他的貪婪,被遺忘的愛情因為文彬單方面的冀望有了微弱的訊號,好像其中一人還記得就不會是純然的空白。

 

輕撫著車銀優泛著紅暈的臉龐,眉眼如昔,文彬才驚覺自己還能具體地觸碰他有多難能可貴,車銀優並不是虛幻的假象,他的心臟依然在跳動,還真實的存在著。

 

他大膽地環抱他的身體,一而再,再而三的嘗試掠奪他的呼吸,卻又深怕弄傷他而微微屏息,被放倒在床上的車銀優身著白衣,烏黑的頭髮因為光線的照映有著形同天使的光圈,不苟言笑的表情使他的五官輪廓更像是精美製作的人偶了,有著未被世俗染指而脫俗的美麗。

 

曾幾何時,他認為遙不可及的他這麼輕易地就回到他的懷裡,更令文彬不可理喻的激動起來。

 

車銀優的體溫與觸感既熟悉又陌生,他細細地親吻著他並垂下眼簾,就算髮絲變得凌亂也完全任由他擺布,他們相擁的時間好像停止了,空氣更是安靜的不會流動,讓疲憊不堪的文彬在陰暗的夾縫中獲得暫時的休憩。

 

可以這樣一輩子不分開就好了,就算他耗盡力氣抓住的只剩軀殼也無所謂。

 

所以他決定要帶著車銀優逃跑,躲在只有彼此的天涯海角任誰都找不到。

 

 

 

接近傍晚,又開始下雪了,在不知通往何處的鐵軌有著白色斑駁的痕跡,在被發現以前他們必須走的越遠越好,但文彬不可能一路都背著車銀優,所以到火車站時他只能使勁地拉扯他的衣袖,要他走快一點、再快一點,還不能過於張揚避免太快引起注意。

 

必須在班次停駛以前趕緊出發,但費盡千辛萬苦抵達月台,車銀優就因為走不動了而直接坐在地上,畢竟對長期接受照護的他來說大幅度的移動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文彬不曉得怎麼樣才能讓車銀優按照他的意思繼續前進,所以他緩緩蹲了下來與他視線平行釐清狀況,才驚覺自己匆促為車銀優準備的禦寒圍巾幾乎把他半張臉都掩住了,導致他有些呼吸不過來,正吐出一陣一陣的白煙。

 

於心不忍地看著車銀優,他深感歉疚,於是格外溫柔地替他整理衣著並順開因為毛帽而扁塌的瀏海。

 

爾後,火車進站了。

 

「⋯⋯銀優啊,我們該走了。」

 

低聲呼喚著他的名字然後伸出手,文彬深怕一個不注意就弄丟他,所以緊緊地與他十指交扣不敢輕易鬆手。

 

車銀優對他的話語似懂非懂,但在文彬試著哄他而摸摸他的腦袋時,以為不會有任何表情的他突然劃開了嘴角的弧度,當下文彬以為是他眼花,可是那幾秒鐘的瞬間車銀優的確是對他笑了,他從一而終就只為他綻放。

 

文彬感動的顫抖卻也不禁熱淚盈眶,他急忙將車銀優用力地攬進懷裡,既欣慰又由衷感謝所以反覆的覆誦道,「對不起是我來晚了,你一直在等我對吧?」實在恨不得將他揉進自己的心坎。

 

 

 

空蕩蕩的車廂內,兩人並肩坐在相連的座位,車銀優頭靠著窗凝視遠處的景色,雖然整個乘坐的過程既乏味又枯燥,但枕在他肩膀享受片刻安逸的文彬卻感到無比的幸福,直至雪色將視野吞噬殆盡也是兩人該下車的時候。

 

綿延的山看不見盡頭,他們經過一番折騰抵達登山客補給用品的中繼小屋,那裡因為近期天候不佳而閒置了一段時間,擺設難免積了些灰塵卻還是能夠使用。

 

「銀優你有印象我們來過這裡吧?」

 

文彬沒有期待車銀優會回應,也不敢當著他的面前坦白這裡是他和他告白也是他們頭一次接吻的地方,只是自說自話然後將壁爐點燃,小小的火苗沿著木柴炭火漸漸變旺,暖和了整個屋子。

 

他曉得車銀優一直以來都最怕冷了,所以接著走上前搓揉他冰涼的雙手,車銀優一如既往,但火焰燃燒的光亮在他的瞳孔中顫動的樣子卻顯得不那麼無情,他大概是累了,隨後眼皮就非常的沉而頻頻點著頭,模樣可愛的讓文彬失笑,便催促著他躺在自己的腿上入睡。

 

溫暖的爐火稍稍沉澱文彬的思緒,他順著車銀優的手臂摸了摸,也低下頭觀看他的睡臉,突然有種怪異的抽離感,明明有一大堆的話想告訴他,此時此刻卻宛如過眼雲煙完全不重要,在腦袋盤旋的盡是尹產賀的每個表情以及說話的嗓音,油然而生的罪惡感又像鬼魅接連地竄出來讓他特別難受。

 

天亮以後要是能順利登上山頂,車銀優就可以再次欣賞到他們回憶裡共同的景色了,縱使曉得徒勞無功,但文彬還是妄想著會有奇蹟發生,他試著將車銀優摟的更緊一些,喃喃著也許悲傷就快結束了。

 

 

 

 

 

 

// 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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