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 Part.00

海水的壓力沉的他四肢都無法施力，所以只能一直向下墜落，終於他喘不過氣，大量竄進鼻腔的水變成吐出的泡泡變得沉寂。

近日的夜裡，車銀優經常會做自己差點溺死在海裡的夢，但夢的最後他總會看見一個銀白色的身影向自己游來，朦朧具有神秘色彩，上半身是人類卻有著魚尾，像是人魚的形體，但他看不清楚對方確切的樣貌，只依稀記得他湊近臉龐時，好似收盡蔚藍大海的漂亮眼珠。

人魚給的一口氣讓他得以清醒過來，所以能見到早晨的陽光，車銀優都為自己瀕死體驗後還活著感到萬幸，但又忍不住納悶，為什麼反覆夢到相同的內容，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總覺得人魚模糊的輪廓好像文彬。

「⋯⋯我到底在想什麼啊。」車銀優對自己的幻想感到荒唐。

很快，已經是一週後了，觀海咖啡廳正式開幕。

雖然營業狀況相較其他比鄰沙灘的咖啡廳普通，但生意還算不錯，所以文彬忙進忙出時並沒有立刻發現低調前來的車銀優，只是按著點餐的內容努力製作飲料和冰品。

車銀優知道文彬還沒有空搭理他，便逕自找了吧檯前的座位坐下，一面悄悄觀察面對客人時總給予燦爛笑容取代招呼話語的文彬。

雖然他並不是有意要用那樣的眼神看他，但車銀優卻無法對文彬穿著無袖上衣的裸露視而不見，因為從兩側袖口的巨大空隙幾乎能將他的身體線條一覽無遺，包括緊實的側腹，甚至是胸前的凸起。

車銀優莫名地震驚於文彬為什麼要穿這麼色情的衣服工作？但冷靜的細想，那不就是一般男生會穿的無袖背心嘛，而且夏天那麼熱也比較通風，似乎是他反應過度了。

怎麼咖啡廳內明明開著空調卻越吹越熱，對於文彬意識過剩的車銀優只能藉由大口吃掉送來的冰淇淋總匯試圖降溫。

隨後車銀優的手機螢幕亮了，顯示在訊息通知上的是文彬的名字。

［銀優喜歡煙火嗎？］

回過頭他們的視線自然相會，文彬的眼角透露了笑意。

主動索取聯絡方式之後，因為發現文彬沒能交換，所以車銀優直接將自己備用的私人手機借給他，反正為了工作需求他原本就有兩支號碼。

但反而導致他每天只要有空就想傳訊息給文彬，畢竟連頭像也是他親自設定的照片，省去熟悉的過程，能快速從字裡行間去想像文彬的說話方式。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強烈的直覺，文彬如果能開口說話應該會是糯糯的、不算低沉，聽起來可愛的嗓音。

就像他曾經聽過。

車銀優的文字視窗也在當下回覆了兩個字。

［喜歡。］

單純的文彬僅是這樣心就不由得漏跳一拍，其實他人就在眼前直接問就行了，但文彬卻覺得這樣和車銀優訊息往來特別地有意思，完全令他始料未及。

因為過去，他曾經好幾次趁著夜深爬上岸用公共電話確認車銀優的近況，卻因為失去聲音無法順利交談，現在倒是完全不受限了。

［要一起去看煙火嗎？］

文彬提出邀約後便端著餐盤從廚房回到外場，但迎面卻撞上按捺不住澎湃而親自前來回覆他的車銀優。

「一起去吧！就我們兩個人。」

車銀優隨即為他確認了時間，但才答應就發現施放煙火的活動當天，有一個院方安排他去養老院義診探望的行程，便和文彬說好，雖然可能來不及一起逛園遊會，但欣賞煙火表演的時間應該趕得上。

望著爽快答應約會的車銀優，文彬突然覺得好不真實，因為失去記憶，所以車銀優對於他的一切都變得陌生要重新再來過，讓文彬總是難掩失落不禁懷念在島上相遇邂逅，毫不保留投以真心他們的樣子，而如今他再次與自己靠得那麼近。

到了約定的日子，車銀優依照安排前往養老院為民眾服務，由於期待傍晚和文彬見面，所以任何繁瑣的苦差雜事都不影響他愉悅的心情。

其實車銀優說不清楚文彬確切吸引他的部分，但自從得知他的心意，並與他積極的互動往來，就越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車銀優完全感受得到他光是在喜歡他這件事上就傾注了全力，而自己意外的不討厭這種感覺，或許是缺漏的記憶被他所填補，比起拼命去回想已被剝除的東西，車銀優轉移重心享受著被愛更加愜意一些。

「為什麼這麼誇張的塞車啊。」回程的路途已落日西下，負責駕駛的金明俊在廂型車內大聲嚷嚷，他們已經停在車陣的隊伍中將近二十分鐘了。

「印象這個路段不太會塞車的啊。」同事附和。

車銀優坐在後座，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其實有些焦急，就先傳了訊息給文彬，告知他被耽擱的情形無法準時赴約。

在低頭確認回覆的同時，外頭有人迫切地敲了他們的車窗。

「怎麼了嗎？」金明俊問道。

「前面發生連續追撞的車禍但救護車進不來，在場有醫護人員能先幫個忙嗎！」

前方的用路人告知了塞車的原因，他們聽聞事態緊急便連忙下車奔向案發現場。

在他們齊心協力進行急救，等候救護車終於抵達將傷患全數送往醫院，車銀優已經遲到超過兩個鐘頭了。所以他沒能先回宿舍換件更體面的衣服，甚至滿身大汗就匆匆忙忙前往煙火施放的地點，由於活動辦得非常熱鬧，放眼望去幾乎都是人，車銀優無法迅速從文彬抽象的描述找到集合的位置。

不曉得是不是事故的景象還讓他心有餘悸，傷患頭破血流的樣子歷歷在目，先行離開難免掛心，讓他一時無法沉澱思緒並管理自己的表情，更是背脊發涼。突然間，他有種靈魂被抽離的感覺，好像浸泡在海水中被拖拉至底部形成負重而難以呼吸。

此時，文彬率先找到車銀優，從茫茫人海中抓住了他的衣袖。

怔住的車銀優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面色鐵青的低聲開口，「⋯⋯抱歉我來晚了。」

雖然他心懷愧疚，但文彬好像沒有受到影響，也不認為他會失約，所以見到他隨即展開了笑靨，率真的反應讓車銀優霎時陷入了每晚的夢境假象，因為文彬和拯救他的人魚有著相同的眼神，宛如無聲寧靜的海、柔和皎潔的月光將他簇擁。

疲憊的車銀優不禁垂下背膀，好想將所有的重量放置在文彬的肩頭，他比他以為的還要被深深吸引，迷戀著文彬。

即將要窒息的現在，他只有想碰觸他的念頭，於是車銀優大膽地撫上他的手臂。

毫無預警地，美麗的煙火開始在夜空中綻放了，宛如流星雨般劃破天際，璀璨的光影在文彬的臉上形成消縱即逝的色塊，迷幻的像萬花筒中的一隅，此時此刻就像被施了魔法，彷彿能聆聽到他內心的告白。

文彬的眼神純淨而無雜質，清晰可見的正是對他濃厚的愛意，露骨的似乎不懂得隱藏，令人害臊卻又欣喜，過分的可愛。

鬼使神差的將一切顧忌拋諸腦後，車銀優情不自禁的吻了他，四片唇瓣碰觸在一起並不困難，他的嘴唇也出乎意料的柔軟，灼熱的氣息就在彼此之間流淌。

「⋯⋯彬吶。」

輕聲溫柔的呼喚他的名字，車銀優又再度含住他的雙唇，然後順著頭型撫摸他的後腦勺，並小心翼翼地探入舌頭，他的口腔內部格外溫熱潮濕，粗糙的翻搗交纏，熟悉的感覺形成沸騰的悸動塞滿了胸腔令他想一再回味，卻頓時難受的鼻酸而紅了眼眶，沒來由的悲傷變成了淚水在打轉。

撫摸著車銀優的臉龐，凝視他泫然欲泣的表情有些不捨，文彬覺得眼前的他好脆弱，彷彿一鬆懈下來就從指縫間溜走什麼也抓不住，但指尖觸碰五官的感覺卻那麼樣的真實。

就算車銀優想不起他也沒關係，太多的喜歡已經超載，想再被他擁抱、喜愛，就算時效過後自己會化為泡沫也絲毫不畏懼。

//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