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 Part.00

和外頭氣氛截然不同的寢宮特別地靜謐，彷彿世外桃源，雖然裝修不比過去待的宮殿那樣氣派豪華，但整體卻十分雅緻，庭院的花草栽種的相當好看，少數幾位隨從和奴僕也親切待人。

文彬就如同車銀優所承諾的那樣被妥善照顧，不必整天勞動及曬太陽，也不必取悅任何人，讓他稍稍忘記自己是個奴隸，尤其腳踝漸漸地不疼以後行動變得自如，他每天都有大把的空閒時間能夠揮霍，才發現這個世界其實有類似遊戲外掛的代練機制。

意指他在現實中是清醒的狀態，夢中的文彬並不會因此休眠，而是自由行動，並且在他本人入睡後進行情報存檔。

也因此，他莫名得知了大魔導師的角色背景。

據說大魔導師自小就必須向神宣誓將生命奉獻給國家，終其一生只為國家而活，所以在戰爭結束以後，擁有強大法力的車銀優曾打算隱居山林，只是內政無法消停的紛亂讓他放心不下，包括現任的王年事已高，至今還未決定繼位的人選。

經濟重新復甦至今，大魔導師也從武將轉成王跟前的智者，不免俗地有許多政商名流慕名前來想見他一面，以至文彬就算成天待在他的寢宮內也鮮少與他打上照面。

這日夜裡，文彬又再度進入夢中。

由於事務繁忙而許久未見的魔導師大人總算回宮，白天陪伴王騎馬打獵令他略顯疲態，所以返家想沐浴洗個熱水澡並不奇怪。

文彬曉得這個地方的達官貴人不論做任何事都很大陣仗，但突然被派來伺候車銀優洗澡，倒是令他意想不到，卻又好奇被一群奴僕圍觀是什麼樣的感覺。

不過實質到了浴場發現佔地不小，這裡少見的熱水應該是像溫泉一樣的自然恩惠，所以熱氣蒸騰，放眼望去白霧霧地，早一步入浴的車銀優僅僅是個人影看不大清楚。

「彬尼在嗎？進來浴池吧。」

最初他還以為是他聽錯了。

文彬趕緊低下頭，很怕讓車銀優發現他在現場所以不作聲，豈料旁邊的人默默退下了，他根本逃不掉。

幾個鐘頭前他才在現實世界被另一個車銀優獻吻表白，還沒好好地沉澱，現在馬上又被邀請著坦誠相見，這進度趕的讓他心驚膽跳。

所以見到車銀優那雙乾淨的腳進入他的視線範圍，文彬完全不敢輕舉妄動。

「彬尼？」對方試探性地再喊了一次他的名字。

「我只是個奴隸怎麼能和您一起洗澡，而且我很髒的。」他說。

「你覺得髒才更要洗澡啊。聽底下的人說這裡的溫泉特別有療效，我想應該對你的腳傷很有幫助。」

「唔嗚，我的腳已經不怎麼痛了⋯⋯」

即便他極力婉拒，叨念著自己真的沒事，但仍舊被車銀優拖進浴場。

文彬只好硬著頭皮洗淨身子，然後快速泡進浴池，盤算著要怎麼在不和車銀優面面相覷的情況結束這回合。

但轉過身卻撞見濕漉漉的車銀優，髮尾正涎著水，臉蛋格外素淨無戒備卻充滿謎樣的誘惑力，明明他們是同樣的生理結構，也只是普通的泡澡，怎麼在文彬眼中他看起來有些煽情？

車銀優泡在水中若隱若現的肉體近在咫尺，令文彬強大的想像力不斷被激發，迫使他的視線完全被固定無法輕易挪開。

意識到文彬直白露骨的目光，車銀優反倒變得害羞，所以他只好背過身繼續泡澡。在精緻俊美的臉孔底下，車銀優的背肌意外地強壯，是貨真價實的成熟男人。

兩個人不發一語，只是在蒸氣中結伴度過。

熱水彷彿真的有什麼神奇療效沖散了累積的疲憊，抑或是和車銀優單獨相處讓文彬感到放鬆自在，所以他不禁瞇起眼睛享受，並將肩膀完全浸入水裡。才想到租屋處沒有浴缸，所以他距離上次在老家泡澡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虛虛實實，只要有所重疊便讓文彬思緒混亂。

「銀優相信有平行世界嗎？在那裡沒有階級制度，大家都是平等的人。」不經意地開口，他壓低了些許音量。

車銀優愣了愣，難以解釋的悲傷神情又再度浮現在他的面容，「⋯⋯相信。但是我的腦袋不容許我這麼想，那忤逆了王。」

「是因為夠忠誠才成為大魔導師嗎？銀優為什麼想成為大魔導師？」文彬突然有好多問題想問他，畢竟對於夢境的未知不能理解的部分實在太多。

車銀優只是苦笑。

「我不知道，因為我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我一出生就註定了未來，擔任大魔導師是我的使命。」

或許是他口中無奈的成份居多，文彬難免對他感到抱歉心疼。而且車銀優真的很縱容他，任由著隨便說話也不皺一下眉頭。

「銀優是不是很不快樂？」文彬望著他，認為被設定綑綁的車銀優實在太可憐了，也按捺不住他身為現代人的自由意志說道，「⋯⋯雖然我睜開眼就是個奴隸，但我不想一輩子都只是奴隸，就算已經註定，我還是想去左右命運。銀優比我更有能力做選擇，所以千萬不要放棄。」

眼皮越來越重的文彬有些犯睏，車銀優的輪廓也漸漸變得模糊然後暈開。

於是才講完話，文彬就沉到水裡了。

待文彬恢復意識前他並沒有因此在現實中清醒，而是回到寢宮，被換上一席乾淨的衣裳，正大剌剌地躺在床鋪上，還讓車銀優拿著圓扇為他搧風。

雖然這立場顛倒的徹底，但整個人完全喪失力氣的情形，讓文彬還想再躺一會兒，所以他明明醒了卻裝作沒有醒。

「洗熱水澡很舒服吧？」車銀優的眼睛帶有笑意，就算看出文彬的小心思也覺得他可愛而不戳破。

文彬才揪著五官咕噥道，「⋯⋯嗯，我也沒想到我會泡到睡著。」

只要看著他就感覺心暖暖的，車銀優不自主伸出手摸了摸文彬的額頭，再為他順開髮絲，像是梳理貓咪的毛一樣，動作既緩慢又輕柔，車銀優不可自拔地為他深深著迷，所以認真思考文彬說的那番話。

他所冀望的究竟是什麼呢？

縱使他們都是被剪過翅膀的鳥，即便打開籠子也不能在高空翱翔，很可能會因為莽撞摔死，但仍舊想解開命運的枷鎖為自己勇敢。

「⋯⋯彬吶，我想把你買下來。」

車銀優覺得頭痛欲裂，由於清醒之後完全不曉得自己身處何方，所以他特別困惑，警戒的坐在沙發上環視四周，他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和文彬碰面後，對方大口啃雞腿、吃得特別香的模樣。

「你醒來啦，還好嗎？」文彬似乎也才起床沒多久，他穿著寬鬆的T恤和四角褲正在刷牙。

車銀優快速地總結當前的狀況，連忙正襟危坐低下了頭，「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吧？竟然醉的不省人事。」

文彬頷首繼續安靜的刷牙，等到他回頭盥洗完畢才搭理車銀優，也摸索著昨晚的一切究竟還算不算數。

但他也不是什麼拷問單位，初次要對質其實不如想像般能夠容易問出口，所以他只是沉著氣，親切地招呼車銀優晨間梳洗，還請他吃了早餐。

「宿醉還很難受嗎？」文彬問。

「⋯⋯嗯。」

車銀優因為失誤顯得相當洩氣，胃口也不是很好，僅僅咬完一片抹醬土司就停下來了。

望著在夢境中提出要為他贖身的車銀優，文彬內心十分複雜，他不能克制自己總是在不同場景卻想著另一個車銀優，因為對記得清清楚楚的他來說，感情是連貫的，但對車銀優而言卻可能不是。

擁有相同外貌，都叫車銀優，過份的巧合。

文彬壓抑著滿腦的思緒，直到車銀優預備要離開在玄關穿鞋子的時候，他才果斷開口詢問，「要交往嗎？」

車銀優沒有馬上反應過來，但抬起頭看著文彬卻帶著吃驚與詫異，眼睛睜的又大又圓，由於他遲遲沒有給予確切的答覆，反倒令對方有些不知所措。

「昨晚你和我告白，說了喜歡我，所以我問你要交往嗎？」文彬又再複誦了一遍問題，頓時既羞赧又難為情而不禁漲紅了臉。

「⋯⋯要，當然要！喜歡彬尼，想要交往！」

車銀優大聲嚷嚷了，原來消沈的表情瞬間變得明亮，戀愛的樣子彷彿百花綻放般絢麗奪目。

// to be continued //